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疫情如一场变相的战争,所导致的全球经济损失并不亚于一场中小规模的战争。”
北京大学博雅特聘教授、中国国际关系学会副会长王逸舟在与搜狐财经的**访谈中表示,当前世界正处于大分化时代。**疫情令西方社会显露出治理危机,也令西方价值产生衰退风险。
王逸舟说,西方社会恰如木秀于林,因此其疫情的应对失措便显得反差巨大。
但西方的衰落,并不等同于全球权力分配由西向东转移。
他表示,这次疫情导致的危机确实使得美国霸主的地位变得摇摇欲坠。但美国仍拥有****的科技实力、人才实力,加之单边主义到达高点后预计将出现回落,因而不能夸大美国已陷入无可救药的危机阶段。
全球化也陷入低谷期,但王逸舟并不赞成全球化已终结的观点。因为全球化的低谷期,也蕴含着产生新业态、新技术和新生产方式的可能性。他相信,全球化一定还会进入新一轮的高涨期。
王逸舟近期一直在研究中国外交转型和能力建设,并提出“仁智大国”的概念。他对搜狐财经表示,当今国际社会是三维立体的,包含经济世界、政治世界和社会世界。中国虽是经济世界的弄潮儿,但在社会世界,尤其是在国际形象塑造、多边斡旋谈判等软实力方面,我国还存在不少短板。
“这是中国作为新兴世界巨人的*缺失的部分。”王逸舟说,释放民间个体更多的创造性,对中国未来的全球角色至关重要。
“我们需要更多像姚明等活跃在全球公共事务上的人,因为他们不仅在各自领域中表现得很出色,也代表了来自于中国民间社会的创造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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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大学博雅特聘教授、中国国际关系学会副会长 王逸舟
搜狐财经:基辛格近日在《华尔街日报》发表文章称,**疫情将彻底改变世界秩序,并担心美国模式和西方价值会因疫情的冲击而衰落。福山也撰文称,疫后的全球权力分配将继续向东转移。如何看待疫后世界格局的变化?
王逸舟:从全球范围看,目前我们正处在学术大争论和大分化的时代。疫情是否会彻底改变原有的世界和国际格局,尤其是导致西方的衰落?我有以下两点看法。
第一,这次疫情毫无疑问是非常罕见的冲击波。西方模式在疫情中遭到重挫,其吸引力和全球影响力随之下降。西方内部主要国家间的分歧,也达到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*严重的水平。
可以说,西方制度,以及它的价值观念所曾显示出来的某些优点,要么是处在明显的衰落期,要么是处在重大的摇摆期,充满不确定性。
第二,西方的衰落不等同于权力直接由西向东转移,也不必然等同于中国崛起。
中国的媒体有很多说法,认为中国会取代美国成为新的世界***。但我以为不是你进我退的简单关系。这种简单的看法很可能会导致重大的判断失误。疫情当然是导致当下西方出现大危机的重要因素,但西方衰落是各种内外因素叠加冲击所造成的。
未来世界可能不会重演大国**主宰的场景,而是一种特殊的多极、多元乃至“无极”格局:不同规模与特点的国家或国家集团,可能在不同领域扮演不同的**角色或重大创新平台作用,引导全球的变化及国家间的博弈。
所以用旧的模式构想中国取代美国,不仅与事无补,反而可能发生重大方向偏差。
疫情作为突发的重大国际公共卫生灾难造成了人们的手忙脚乱,西方的表现尤其明显。西方社会站得高,因此危机下的应对失措就显得反差特别大。金砖国家南非、巴西也正在遭遇严重的疫情冲击。那些缺乏公共医疗卫生体系的落后国家,其实疫情也很严重,只是人们不大关注而已。
全球各地区都不同程度上遭受了疫情的冲击,全球格局亦发生了重大变化,即全球范围的原有制度安排,包括原有公共卫生体系、原有国际贸易体系、国际组织和国际制度等,都处在重大调试或再启动的状态。
搜狐财经:您认为有必要担心全球范围内政治极化现象的出现吗?
王逸舟:**疫情不仅导致了世界贸易、投资严重衰退,而且加剧了人们在情感上的隔阂和分裂,产生了民粹主义的、排外主义的、以邻为壑的思潮。
从全球史的角度看,任何一次大的经济低谷期,或往往在重大的社会危机时刻,民粹主义、排外主义思想都会抬头。反之,在全球化发展*快、经济形势越好的时候,这些东西就不那么吃香。
一旦经济出了问题,大家的消费水平下降,政治家们就会找替罪羊,相互指责,全球皆然。
问题是,这些让人担忧的思潮在多大程度上会演变成重大的全球性灾难?
当下出现的政治现象,确实表明政治极化处于一个周期性的高点。但这也意味着,不管政治极化的思潮会蔓延多大、持续多久,钟摆一定还会再回摆过来。
历史上其实出现过很多类似的周期。我们一定不能将其看成一个孤立的现象,它和全球化的周期性调整是有关系的。
搜狐财经:疫情加剧国家间内部发展的不平衡和新兴力量与现存系统的冲突,这被视为战争爆发的重要原因。现在来看,您认为未来可能会爆发全球战争吗?或者疫情本身就是一种变相的“全球战争”?
王逸舟:如果疫情继续发展,它会造成很多更糟糕的局面。
比如,很多地方可能会出现大规模失业、大规模的粮荒,甚至将出现大规模的社会动荡,抑或是少数族群、地方军阀、宗教势力间的大打出手。
从这个意义而言,疫情确实是一种新的全球性冲突,一种加剧且变相了的全球性战争。不过,疫情下的变相战争属于非传统安全范畴,和传统战争对应的传统安全有重大不同。
而疫情本身导致的损失并不亚于一场中小规模的战争。虽然疫情没有硝烟,但是死亡人数却高达几十万,而且其导致的社会震荡(如难民潮)、经济冲击等,可能比一场中小规模战争还严重。我们不能低估疫情所导致的非传统安全损失。
非传统安全不能靠枪炮解决问题。传统的国家机器更多是按照传统的安全格局来设置。而当下的疫情导致的危机,突显了非传统安全的因素,是全球不适应、人们不安感加剧的主要成因。
搜狐财经:特朗普政府治下遭遇社会认同危机,您怎么看这种危机?
王逸舟:作为全球*强大的国家,美国却是这次疫情应对中表现*差的国家,这是非常讽刺的。说明传统的应对能力并不能适应非传统安全的危险。
特朗普的政治素人身份,以及应对疫情的手忙脚乱和单边主义,导致了美国当下的政治认同危机和美国全球形象危机。他自然难辞其咎。